&esp;&esp;“知道了。”云夭长叹一声，“你们下去，将禁军各部，以及逃兵，集结太极殿外。”
&esp;&esp;那士卒一愣，看了看她手中令牌，不敢迟疑，领命而下。
&esp;&esp;朝臣们看着云夭，不知她究竟想做甚，可心却沉进了谷底，一个女人，拿着陛下令牌狐假虎威，大邺危矣。
&esp;&esp;唯独宇文太尉，没有任何情绪，只是乜她一眼，待军队集结于太极殿外时，随众人跟着云夭，走出太极殿。
&esp;&esp;她跨过门槛，江雪儿和徐阿母在一旁小心搀扶着她，却被她摆手退下。站在月台之上，云夭转头问天鹰一句，“大兴城有多少兵力？”
&esp;&esp;天鹰道：“不足八千。”
&esp;&esp;云夭颔首，又走了两步上前，狂风席卷而来，将她身上的礼衣吹得迎风扬起，远处城墙之上，旗帜也在翻飞。
&esp;&esp;众将士的最前方，跪着被麻绳绑起的十五个士卒，面如死灰。禁军统领还未动手，手握着刀柄，绷着唇角，冷眼看着月台上的云夭。
&esp;&esp;她扫视一眼众人，下令道：“将他们绳子解开。”
&esp;&esp;“娘娘？”禁军统领蹙眉，面上露出不解。
&esp;&esp;“解开。”
&esp;&esp;禁军统领无奈，只得将这十五人松绑，放开。原本低着头，满眼黯淡无光的人忽然抬头，同样不解地看向站在上方的明艳女子。
&esp;&esp;云夭深呼吸，又上前几步，大声扯着嗓子道：“诸位将士们！”
&esp;&esp;“敢问你们，为何叛逃？”
&esp;&esp;被解开绳子其中一名逃兵抬头，道：“为了活命。”
&esp;&esp;有人道：“郭恒数万大军集结，我们八千都不到的禁军，大兴城防守空虚，怎打得过？只是不想死罢了。是人，都不想死。”
&esp;&esp;还有人道：“本来不想逃的，可几个卫队，竟在这关键时期为了一点物资分配而争执打架，如此情况，我军如何能赢？”
&esp;&esp;云夭问：“那敢问你们，又为何从军？”
&esp;&esp;那禁军将领一瞥众人，替几人厉声回答道：“自是为家族荣耀，为挣军功，为保家卫国。”
&esp;&esp;云夭走下几步台阶，冷然道：“本宫知，在场的禁军，皆是大兴官宦人家出身。想当年你们父辈，祖辈，跟随先帝征战四方，推翻又统一前朝被割裂的政权，哪一个是懦弱胆小鼠辈？本宫知晓，你们在场诸位，有不少人想做的事，和这十五人已经做的是一样的。”
&esp;&esp;“敢问你们在叛逃之前，可想过，是否还对得起你们的列祖列宗？”
&esp;&esp;远处列阵中有人低下头，不服气地小声说了一句，“我们这些待在大兴城的禁军，何时真正上过战场？”
&esp;&esp;虽然声音极小，距离也极远，可云夭竟似听到此话一般，道：“本宫知道，你们常年待在坚固，基本没有过战乱的京师，以效忠陛下为己任。各处纷纷流言，道我大邺禁军，比不上边境常年打仗的戍军，以及总管府府兵。世人皆道戍军保家卫国，却很少提过你们。”
&esp;&esp;“难道这样的话语，你们也同样认可吗？”
&esp;&esp;“你们扪心自问，皆为儿郎将士，有哪一处比戍军差？戍军有着戍军的职责，而你们禁军，也更是有你们禁军的职责。”
&esp;&esp;太极殿下数千士兵陈列，却无一人出声。
&esp;&esp;云夭道：“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，是我们的家，是陛下的家。你们的职责，便是守护我们共同的家，好叫远在边境的将士们有家可归，心无旁骛，抵御外敌！”
&esp;&esp;“想必各位都知晓，地藏教常年通敌，判我大邺。而如今包围我们城池的郭家之子，竟然联合此等不配为大邺之人的小人，试图为自己利益，趁人之危，夺取政权。而如今，正是需要你们将士们的关键之际！大兴城若破，叛军必定屠城，皆是血流成河，有何人可活？你们的父母可活？你们的妻妾可活？你们的儿女可活？”
&esp;&esp;云夭看向那十五个无地自容的逃兵，道：“曾经有人与我说过，若无国，何来家？你们的家人，需要你们的庇佑。今日你们保卫的不仅仅是皇族，更是你们自己的家，你们祖辈的荣耀，以及你们自己的军功。”
&esp;&esp;“今日本宫不杀你们，不是因为仁善，而是因为此关键之机，我大兴城不能少了一兵一卒！”
&esp;&esp;“本宫想杀你们，却不杀。因为在如今的时刻，本宫只能做正确的事，而非想做的事。而你们留下，是因为你们必须留下，必须去做正确之事。”
&esp;&esp;她问：“我再问你们，你们的家人需要你们否？”
&esp;&esp;不少士兵回：“需要！”
&esp;&esp;她再问：“大邺究竟需要要你们否？”
&esp;&esp;更多士兵回：“需要！”
&esp;&esp;“好！那今日，你们是为你们自己的家而战，为你们的军功荣耀而战，为你们可以活下去而战！”
&esp;&esp;一番话说出口后，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寂静，鸦雀无声。众人目光都惊诧地集中于站在月台上，身着高贵华丽礼衣的女子。
&esp;&esp;便是连她身后原本喋喋不休的朝臣都噤了声，怔怔看着前方明明柔弱，却又如此坚强的背影，似乎隐隐能见萧临的影子。
&esp;&esp;云夭袖下的双拳紧攥，有些紧张得发抖，几只鸟儿盘旋于空中，发出一些嘶吼鸣叫。
&esp;&esp;终于不知过了多久，有士卒开始将手中长矛用力敲击着地面，吼道：“战——”
&esp;&esp;当第一声响起后，越来越多的士卒与将领，都做出相同的动作，异口同声。
&esp;&esp;“战——”
&esp;&esp;“战——”
&esp;&esp;“战——”
&esp;&esp;那些逃兵纷纷红了眼，朝着云夭下跪叩首，起身后跟着众人一同怒吼。
&esp;&esp;文官们被面前的场面所震慑，众人的心脏随着整齐的嘶吼而跳动。宇文太尉微微勾唇，看着这景象点了点头。
&esp;&esp;远方传来战鼓声，说明叛军开始正式攻城。
&esp;&esp;云夭心中巨石总算落地，过了第一关。
&esp;&esp;她转身从天鹰的腰间抽出长剑指天，厉声吼道：“应战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