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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胡不喜(精修版) 第279节

费家母女二人高兴地请她回酒店一同用餐,说是费玉明再三嘱咐,麻烦陶太太这么多,怎样都要表达一番谢意,不可让陶太太就走的。

静漪则再三推辞,只托家中还有事,改日再坐,便先行离开。

费法娴送静漪出来时,恰逢堂兄费法祖和弟弟费法义两人去街上游玩回来。这两位同静漪也都是见过的,彼此客气了一番。

静漪知道费法娴的未婚夫也来了的,听说此人还担任着费玉明的首席私人秘书,想必此时是在省政府陪同费玉明熟悉人事,未在此出现,因此也并没有太在意。

等她上了车离去,费法义就同姐姐笑道:“这位陶太太,闻名遐迩,见了面也不过如此而已。”

费法娴听了笑道:“我最不赞成青年人口是心非——嘴上说着不过如此,却又要下死力气去追求不过如此的人儿;追求不到又更加成了不过如此——陶太太若算得上是不过如此,我们这些岂不是统统灰头土脸起来?”

费法义听了姐姐的话,不禁拱手道:“我不过一说,大姐何必这般口诛笔伐。一气儿说了这么多‘不过如此’,不晓得的还当您二位是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似的。”

“我是出于公道,你偏要归于私心,可见你我二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。我的确认为陶太太的美貌算得上罕见,我可远远不及。”

“法义的话的确也是夸张了些。不过法娴你又何必妄自菲薄?原本就是各有各的好。”费法祖笑道。

费法娴听了笑道:“祖哥哥这话说的,显见是自己人了。难道是引着我们去说,祖哥哥那个心上人更是独一无二的美人?”

费法祖脸上倒有一丝尴尬,说:“这是哪儿的话呢。”

费法娴笑道:“我在加拿大时便看过报纸上陶太太的相片,很是美丽。若说不过如此,那真是违心之词。就连少康,我问他,他也承认这位的确是绝代佳人的。”

“少康哥那人除了你,从不看女人的。就是你,他也难得看一两眼,他的话做不得准。”费法义笑道,“少康同父亲去办公了么?”

“不,今天去拜访他的同学了。”费法娴笑道。

“他在此地还有同学?”费法祖惊讶地问道。

“是的。后日便要结婚的。”费法娴微笑着说。

费法祖皱着眉道:“不知你看上他什么,此人一无家世二无钱财,才学算有一点,只有相貌还算过得去,偏偏脸上又有疤痕,真让人怕。”

“偏那么多话!”费法娴说完,不再理睬他,快步朝酒店门内走去……

静漪的车子驶出酒店大门时恰逢费玉明的官车回来,错车的工夫费玉明的司机鸣笛示意。

老张车速慢下来,车子错过去,静漪瞥了眼车内的人——看不太清楚,司机身旁坐了个穿着灰色西装的青年人,似乎也朝她车内瞥了一眼……她将车帘掩好。

费家一家人虽是性情各异,对她可也都算很和气。大概除了因为她是陶太太,还因为她是程小姐吧。

费法娴的未婚夫她还没有见到,但是听费家母女议论起来,仿佛费太太对他并不十分满意,法娴却极欣赏自己的未婚夫……静漪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,提醒张伯在前头的万香斋停一停,要带新出炉的马蹄烧饼回去给老太太们吃的。

烧饼带回去,果然老祖母她们都高兴得很。

正在萱瑞堂打麻将的几位老太太一边吃一边说笑着,夸静漪细心。

不久陶夫人进来,带进来些礼物,说是费家特地让人送上门的。她把东西都一起拿进来了,陶老夫人看了,说都是些宁沪两地的新鲜玩意儿,都是上等货色,这还在其次,难得预备得细致,几乎人人都照应到了。

给静漪和陶骧的礼物是一对犀牛角的钢笔,倒是特制的英国货。

静漪打开盒子查看时,发现自来水笔上刻着她和陶骧的英文名字缩写。

那笔迹,并不是寻常打字机体,而是手写的。

她看着那字迹,不知是怎地,心尖像被刺了一下似的。

她拿着笔盒站在那里发了呆,陶夫人叫她,她才回神。

“这样小的礼物,果真是千里鹅毛。”陶因清笑道。给她的东西是一盒细雪茄,更是新鲜玩意儿。但她最近的确在尝试抽雪茄,正上瘾呢。“费先生真往心里去,上回不过说了一句罢了。”

她们照旧打着麻将,聊天。再稀罕的礼物,也不过是嘴上说说,并不真的很当回事儿。

陶夫人听了,眉微微一皱。静漪看到,两人交换了个眼神。

“看来这费先生,可不简单。”陶夫人说着,同静漪一道坐在一旁,“费太太呢?可好相处?”

静漪想了想,将这几日同费太太的交往捡紧要的和陶夫人说了,“费太太人很和气。费小姐也是。”

“在你看来,有不和气的人么?”陶因润头也没回地笑着问。

一堂的人都笑起来,静漪赧然。

陶因清道:“政客都是天生戏子,政客夫人也不外如是。你呀,有的学呢。”

静漪想着陶因清说的虽然不太好听,提醒她提醒的却颇有道理。离开萱瑞堂她都还在琢磨这事情,回去便把那礼物放在了陶骧书房的桌上。秋薇看到笔盒,先是咦了一声,打开看时,便低低咕哝了一句,说这和小姐那支自来水笔简直一模一样嘛,好久没见小姐用那支笔了,从前小姐可是顶喜欢用的……秋薇把书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,见静漪还站在窗前发呆。

“小姐,累了?”秋薇轻声问道。

静漪摇了摇头。看了眼秋薇,才说:“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来。”

她没有说什么事,秋薇却明白过来,倒发了一会儿的呆,道:“好好儿的小姐想以前做什么……小姐?难道出了什么事?”

“并没有出什么事。”静漪想着,的确不该有什么事的。

可她这也不是怎么了,分明是都已经忘记了的人和事,居然就会想起来……她坐下来,让秋薇去给她拿些茶点来,翻看着茶几上摞的厚厚的报纸。

秋薇惴惴不安,静漪翻着报纸,看着上面的消息,不理其他了……

任秀芳与赵仕民医生的婚礼举行于七月初七。任秀芳的姑母郎太太虽觉得这个日子并不是很吉利,任赵二位却是受过新式教育的,并不在意这些。

程静漪早早地便到萝蕤堂侍奉陶因泽更衣,预备出门去。

“那个车子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开?”静漪亲手给陶因泽戴着耳环,陶因泽想起来便问静漪,“老七既是给了你,你尽管开着玩嘛!玩坏了再让他给你买新的——你瞧,你早早学会了多好,今日就能载着我去赴宴了,多神气。”

“大姐,我要说句实话您有得捶我了——别说静漪不会开,会开她也不能这么办哪!您瞧这大热的天气,偏要开着敞篷车出门,回头晒得脸跟猴子屁股似的,又痛又痒、得不偿失——大姐您是怕人家不知道咱们有这么辆车么?”陶因清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