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暮白,你要不要帮我梳头?”
“啊?你就这么懒吗?”
“不是夸我漂亮吗?给你个机会摸我头。”贺洛洋洋得意。
那时沈暮白嘴上冷嘲热讽,但还是恭敬不如从命。
他的指尖穿梭于贺洛柔软的长发间,丝滑的触感令他心猿意马,可他几番尝试都扎不好一个马尾。
他从未经历这方面的训练。
“笨死你算了!”
贺洛从他手上夺过橡皮筋,双手伸到脑后拢好头发,三两下就扎了一个简单的丸子。
之后他们就出发去健身房,偷橡皮筋的事也就不了了之。
而现在他终于能够回答贺洛的问题:他没有偷,贺洛也没有到处乱丢东西,是“家”干的好事。
一个家就像一头贪婪的巨兽,把各种各样的小物品吞进不见光的缝隙角落,直到某天所有家庭成员都放弃了寻找,东西才会悄
无声息地出现。
家也像一个忠诚而残酷的记录者,再现每一个生活瞬间。贺洛的身影仿佛在沙发上,餐桌边,浴室里,甚至是他的床上……对他哭,对他笑。
可贺洛已经没在等他的回答了。家中所有贺洛出现过的位置,如今也是空的。
扫除告一段落,沈暮白放下吸尘器,给joicy打了个电话:“转岗员工什么时候出发?”
joicy:“员工各自购买机票,没有统一的出发时间。”
沈暮白闻言一愣,懊恼没有多添一项员工福利。
他摸出手机,给贺洛发微信:
【小贺,什么时候出发?我能去送送你吗?】
颤抖着指尖按下发送键,消息框旁边却弹出红色感叹号,刺痛他的双眼。
曾经他在秋千边千方百计才加回来的微信,到底还是被删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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滨京国际机场,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音中夹杂飞机引擎的轰鸣。贺家三口人在海关排队入口久久相拥。
姜云霞伸手揉贺洛的发顶,抹着眼泪说:“这样也好,有大人样。”
签证下来之后,贺洛又去了一趟理发沙龙,剪成干净利落的短发。
如今他不再需要到处找橡皮筋梳头,只需用发蜡稍微抓一抓,就屹然一副职场精锐的模样。
……就像是沈暮白。但他永远不会承认。
老贺则问:“真不用带鲨鱼?你不是最喜欢鲨鱼吗?”
贺洛轻轻摇头:“我都这么大的人了,不需要了。”
挥别父母,登上独自出国赴任的飞机,贺洛终于支起ipad,看了那部爱情电影。
画面氤氲旖旎,男主角与男主角缠绵悱恻地相爱。
原来有这么无聊。
贺洛看睡着了。
必经之路
贺洛出发是在二月, 东都最冷的天已经过去。
成田机场的国际到达大厅有一条超级马里奥迎宾电梯,过海关有概率被比格犬警官闻行李。换乘电车的通道尽头有黑猫宅急便,可以把重行李邮寄到市内……
他又回来了。
曾经他带着一纸入学通知书和满腔的迷茫恐惧, 当地人说的叽里咕噜的鸟语他一点也听不懂。如今短短一段落地流程,他闭着眼都能走完。
他早已在手机上预约好进城的电车票, 背着包大步流星地直奔乘车入口,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。
“exce ?私密吗喽?你好, 请问能不能帮忙看一下,这个票这样买是对的吗……”
贺洛回过头, 对上一张稚嫩的少年面孔。
他扫了一眼,就脱口而出:“ler是全列指定席, 还要再买一张特急券才行。对了,到站别忘了把两张票一起塞检票机里, 只塞一张过不去。”
少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:“谢谢!……帅哥你也是留学生吗?”
贺洛一怔,下意识地要点头,片刻后才回过神来, 摇了摇头, 露出爽利的笑。
“我来工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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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都丸之内cbd,早高峰车水马龙,步行路上成群社畜步履匆匆。
jf大厦仍是建筑群中最为恢弘气派的存在。
贺洛踏入大厦正门,步履生风。身着枪灰色西装,外罩卡其色的风衣款羊绒大衣, 剪短的刘海利落地抓向脑后,屹然一副精英模样。
他面无表情地略过仍在排长队的前台访客登记处,走向门禁闸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