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痛恨自由,所以将那张纸贴到了绢画的背后,不愿看到,也不想想起。
他不需要自由,他会戴着沉重的枷锁走向权力的顶峰,向母亲证明,她的选择是错的,真正的自由,是要靠舍弃自由之后才能获得的。
而到今天,他获得了吗?
他不知道。
他不知道自由究竟是怎样的滋味。
自由真的是自由吗?
还是另一重枷锁?
或许他已经习惯了戴着镣铐跳舞的滋味,所以他需要给自己栓上一条链子,另一端交到他的今宵手上,时不时由她拽上一拽紧上一紧,他才能感受到镣铐带来的痛感,那是他的今宵正在爱他的滋味。
沉默在拉长,今宵不知该如何回应。
那张覆背纸如今还夹在她的记事本里,被她小心保存。
她不敢轻易提起,怕揭开他心上的伤疤,却未曾想过,那是他亲手贴上,亲自回避掉的东西。
她懵懵懂懂,大概知道他为了沈家的今天究竟付出过什么。
他从未,从未享受过自由。
她鼻尖一酸,突然很想哭,却咬牙生生忍住了。
她深深呼吸,缓缓呼出,说:“那我,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自由?”
她的声音很轻,沈修齐却猛然一震,像被一把利剑贯穿身体,风从伤口呼啸而过,他摇摇欲坠。
是痛的,他现在很痛。
可这正是他被他的今宵深深爱着的滋味。
他按住颤动不已的心口回答:“你一直是。”
一直是我的自由。
母亲离世,留下一个困惑他多年的疑题。
自由是什么?
通常这样的问题会得到一个或是数个虚无缥缈的答案,玄乎道理一大堆,好似深意十足,实则没有一个回答能真正符合他心意。
直到他摸到无名指上的戒指。
一瞬间骤感清明。
如果现在有人要问他,自由是什么?
他会回答,是爱的束缚。
雨霏霏她的丁香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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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的最后一天,校园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假日前的躁动。
最后一节公共大课大家都上得心不在焉,表面上个个都在认真听讲,实则心已经乘着春风飞了出去,那电脑屏幕上不是旅游攻略就是美食探店打卡,只有台上的老教授在孜孜不倦讲着乏味的美术史。
好不容易撑到下课,一教室的人兴奋得像刚出狱,胡乱收拾着东西便往外涌。今宵坐在后排慢吞吞整理背包,心里在想要不要连夜飞去南城找沈修齐。
经济论坛为期两天,今天是最后一天,但他又临时受邀参加一个科技展会,得要明天结束了才能回来。
她想给他个惊喜。
正出神,手机响了,是珍姨,她接了起来。
刚想开口说她的惊喜计划,却在听清内容的一瞬间,忽然失去浑身力气。
她胡乱抓起背包就往外跑,一刻不敢停歇。
赶到医院的时候,雷伯已经到了,使用医院的特护病房需要雷伯出面,今宵快步跑过去,顾不上背包从肩头滑落,一把抓住了雷伯的手问:“怎么回事?”
今宵不曾发觉,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雷伯扶着她走进病房,关素荷阖眼躺着,珍姨正在旁照顾。
她紧攥着雷伯的手,不敢发出声音。
珍姨见她这般,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毛巾,起身将今宵带至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。
医生已经做过检查,但珍姨和雷伯都不敢提起。
检查报告就放在沙发边几上,今宵扑过去拿起来查看。
看清那几个字的瞬间,她忽然两眼一黑朝后倒去。
雷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,赶紧让珍姨关上病房的门,扶着今宵在沙发落座。
清醒时,今宵已泪流满面。
“这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
她喃喃念着,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。
她紧捏着手中的检查报告,抬起一双泪眼无助地看向雷伯:“怎么会这样?”